问:在现场有没有让你感到尴尬的时候?
崔:这是我两年中一个非常大的转折。我第一次面对全场观众感到尴尬的时候,我非常难受,觉得给全国的主持人丢了脸,因为他们都没尴尬过,就我一个人这样。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他们都是科班出身,我是半路出家,我不尴尬谁尴尬?东平老师也谆谆教导过我,谈话节目的主持人是一个正常人,不是因为学问有多高,长得有多好看,地位有多高或家里有多少积蓄,就是因为你是一个平民,你有和他们一样的心态,你们可以平等对话,人家才选你做这件事情。老百姓能犯的错误,他都可以犯,只不过他不能以这个为借口,故意犯错误。掌握这么一个尺度就可以了,以后在现场遇到尴尬的时候,我就尴尬一下,我觉得挺好。
问:具体的尴尬事儿你还记得吗?
崔:你要早几个月提这个问题就好了,现在有点晚,因为太多了,根本记不住。我认为每场都有。
问:有没有遇到有的嘉宾让你感到压力特别大,因为他可能比你更机灵,或者棋逢对手,让你感觉兴奋?
崔:越是这样我越高兴。
问:你是否遇到嘉宾给你下套的时候?
崔:不太容易,因为在那个场合我每一个毛孔都在警惕着。一般我都是把他们的背景介绍清楚,公布出来,他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他是那个领域的学者,和他们相比,我就是一个很浅薄的老百姓,如果他们给我下套,大家会觉得他们"良心的,大大地坏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家孩子吗?你怎么能这样?这个道理他们也一定能想得通。
问:早期节目的嘉宾请了许多名人,但现在大多是普通人,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
崔:我说实话会不会得罪他们呀?
问:说完了再删。
崔:我们请过名人,也请过老百姓,统计结果表明,名人不如老百姓表现得好。当然是我自己统计的了。名人也许接受采访太多,曝光机会太多,他们讲话时过于考究。
问:把参加这个节目当成表演了?
崔:对。老百姓没有这个顾虑。我印象最深的是孙大妈,来我们节目之前,不光没有进过演播室,甚至都没看过电视。我们把孙大妈盖的5间大瓦房拍下来,在现场放大在屏幕上,让大家看看这5间大瓦房有孙大妈多少心血。我想起个兴,就问:孙大妈,这5间大瓦房是什么样子的啊?我觉得这5间大瓦房让孙大妈用自己的语言来形容会更生动一些,没想到孙大妈说:你不是都看过吗?你还在里面住过一晚上呢!
问:那时你是尴尬了,还是觉得这种谈话方式特别好?
崔:那时候应该说是觉得尴尬。我现在想现场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不出现了。以前害怕,可是老有。其实这类情况,只要你能把握,效果特别好。
问:早期和现在的节目中都在请一些专家做嘉宾。请这类嘉宾有什么作用呢?
崔:如果我们讲实践,需要讲三天三夜,讲理论的专家一句话就可以把它说清楚。我们请专家是希望他能起到画龙点睛作用,可以把很复杂的事物概括出来。从实际生活中看,我们的专家在为民服务日,上街拦着你,说要给你测血压,这样他就能把血压高低这个事儿通俗地讲给你听。可是有时到了节目里,他们把理论通俗化非常困难,虽然话相对短了,但老百姓还是听不懂,起码我听不懂。
问:把现在社会中知识分子的问题都暴露出来了。那么什么样的谈话者是好的谈话者?
崔:谈话确实需要相互配合,好的谈话者可以给你留有余地,给你鼓励和信心。好的谈话需要放松的心态和相互的信任。做 《上学的外婆》时,策划反馈回来一个信息,说外婆的女儿不喜欢我,说那个主持人很坏,她妈妈不适合做这个节目。做完节目之后我征求她女儿的意见,她女儿说,通过做这个节目,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通过谈话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印象。
问:让谈话正常有什么秘诀,可以公开吗?
崔:可以,希望人人都能掌握,这是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早先做节目的时候没有经验,开始的时候听见一个尖厉的女声:准备开始!五、四、三、二、一。这不是正常的谈话方式。你想想家里来了客人,你不会倒上一杯茶后说:咱们开始谈话吧,五、四、三、二、一。所以后来我们就在现场还原正常的谈话空间。首先谈话者要对你有兴趣,观众坐定之后,我就来一番自嘲、坦白,我希望他们这样想:这小子没什么了不起,跟我们是一样的。
问:你对话题的好恶会不会影响节目的制作?
崔:这是我最感痛苦的一件事。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年轻人,30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自己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有些事情我明显地反对,但是这个节目又要求主持人不露痕迹,保持一个中立的立场。现场经常看见我面带微笑,实际上头都要炸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有这样的情况。
问:就是说,你不喜欢的话题这个节目可能做不好。
崔:因为干了2年了嘛,不能像一个野孩子,应该有一点职业的心态溶进来,应该用职业的规范把你的本性变化变化。
问:是不是你像一场球赛的裁判,有时恨不得参加到比赛当中去?
崔:对。有的观众也看出了我的裁判水平,在观众来信中有的说我吹黑哨,明显地偏袒一个队,怀疑我拿了人家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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