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屠夫”说他的常态就是“疯疯癫癫”,总是做一些“颠覆传统的事”。
7月7日,网友“超级低俗屠夫”(以下简称网友“屠夫”)暂时结束了自己长达两个月之久的民间调查,从湖北返回广西。
从3月起在凯迪等论坛上以言辞激烈的发帖而“一鸣惊人”,到最早为邓玉娇奔走呼吁,直至后来全程参与案件解决却在事后遭到部分网友质疑——网友“屠夫”一个人的民间调查在网络和现实生活中轰轰烈烈地展开。
时间倒回年初“躲猫猫”事件中,当地政府曾主动邀请网友参与调查。彼时,一种新型的网络监督就已呼之欲出。
7月9日,网友“屠夫”在大本营桂林阳朔重新开始了他悠闲的隐居生活,他说去西街上某个咖啡馆总能找到他。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去出家。
这样一个人,有网友说他是“一个有英雄情结的行者”,也有网友质疑他“利用网络民意骗钱”——网友“屠夫”的经历,从他民间调查实践开始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要引起争议。
文、图/本报记者 李颖
网友“屠夫”,原名吴淦,36岁,福建人,体型壮硕,在网上总是自称“杀猪的”,总发“杀猪帖”,言辞激烈,不乏粗口。他的粉丝叫“屠粉”。网友飞马炮在帖子里说“屠夫”的特长是“奔走呼号,嬉笑怒骂,为民请命”。
启:网友“屠夫”其人
在网友“屠夫”一篇自述帖中,较为详细地披露了他的个人信息。他是退伍兵,回到地方后在机场做安检。按照他的说法,“‘屠夫’到哪里都是受争议的人,因为我特立独行,从不妥协自己的理念,从来不会顾及世俗眼光”,在做安检时也引起争议,后来辞职不干,直到他“厌倦了都市生活”,卖掉财产,独自带着女儿四处流浪,偶尔炒炒房,有时帮朋友拿点订单,做点项目卖。
此前的网友“屠夫”“终日躺在江边喝茶隐居做女儿专职保姆,夜晚在灯红酒绿里寻找灵魂”。然而有一天,隐居的网友“屠夫”突然开始在网络上高调发帖。
网友“屠夫”最早在凯迪“猫眼看人”论坛上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只要沾上‘屠夫’二字的帖子点击率和回帖率一飞冲天。”
4月17日,网友“屠夫”以“超级低俗屠夫”为网名在凯迪论坛上注册,短短两个多月,他发了好几千篇帖子。更有网友专门计算了他的发帖数量:6月18日到6月23日,网友“屠夫”每天发帖34篇。
如果说一开始网友“屠夫”还是以发帖在网络上成名,那么,接下来的邓玉娇案中,他则以实际行动与虚拟世界的网友划分了界限。
承:孤身前往巴东
5月中旬,网友“屠夫”只身来到巴东,并且见到了还在恩施州优抚医院接受治疗的邓玉娇。对于如何能以个人身份见到当时的犯罪嫌疑人,“屠夫”一度讳莫如深,7月9日,他告诉本报记者原委。
案件伊始,网友矛头直指恩施州优抚医院,负面意见很多,该院院长、主治医生电话被网友打爆。这一点成为网友“屠夫”说服医院领导的理由之一。
见完面的当天晚上,他就上传了邓玉娇在医院的照片,第二天,打到医院的电话就少多了。
“最大的困难就是信任。”网友“屠夫”也曾和当地政府的人吵架,吵到最后,双方成了朋友。他会找政府的、媒体的相关人员喝酒、聊天,维系关系,加深感情。
而难中之难则是取得邓家人的信任。见到邓玉娇家人时,他介绍自己是志愿者,“就是普通网民,能给他们提供经济上、法律上的各种援助”。网友“屠夫”言语中颇有些江湖气,“做这些事不能按常理出牌”。
几经曲折之后,网友“屠夫”最终取得了邓家的信任,并且还帮邓家联系了律师,成为众多网友在此案中的“代言人”。他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博客中透露案情的最新进展。
后来,他又介入“处女卖淫案”等案,同时在湖北、云南、江苏等几个地方周旋。
与此同时,网友们也积极为“屠夫”在巴东的花费以及路费筹集费用,“屠夫”在前往巴东途中遇到不少提供帮助的人,仍然不断有人提出要给予资助。
转:募捐惹来质疑
也正是这点捐款,让网友“屠夫”争议缠身。事实上这也正是网民民间调查所必须正视的困境。“经济支持才要命呢。”网友“屠夫”说,这样一次调查各方面都需要开销,路费、餐费等等,个人之力难以为继。
“只要够这次邓玉娇案子开销资助就好了,等这事情忙得差不多再说明资金使用情况。”
募捐的倡议得到了河南、陕西、浙江、上海、山东等各地网友的支持,并在后来得到公益团体的支持和监督逐步进入正轨。一个署名“祁县薛琳”的网友捐出了自己800多元工资的2%约16.21元,“象征着我对有智慧的行动者从话语到财力的支持”,并且“告(诉)‘屠夫’,钱尽管用,虽然不多,渴了喝矿泉水,还是能喝不少的。至于你具体干什么,无需任何说明”。
积少成多。在网友“屠夫”后来公布的建行卡交易账目明细显示,从5月27日到6月19日,该卡共接受捐款约14000元,网友“屠夫”支出3000元。另一张工行卡则接受捐款近26000元,支出7172元。
尽管捐到1万元时,网友“屠夫”就“停止了攒路费”,但仍然有网友愿意资助。他后来去云南参与“处女卖淫案”的调查,也得到了这笔资助的帮助。
有网友开始质疑。曾参加昆明“躲猫猫”网友调查团的边民在网上发帖:“‘屠夫’募集网友捐款据说4万多,三飞昆明跟旅游似的。打个对折,你们直接捐款给受害小孩2万,我把‘屠夫’秀过的行为艺术也秀一遍,保证比他质量高。”
网友一点五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据他说有两年没赚一分钱了”。而网友“屠夫”告诉记者,他确实有几年没有工作了,但之前投资的股份分红、“炒炒房”所得,也够他在阳朔生活得不错。
合:回归平静
他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这笔钱由公益团体“管账,密码他们掌握,我到昆明,没钱了,叫他们打过来,用了回去再对账。但有些细账我没法说,也从来不拿发票。最后,对得上总账就是了。我出力,我出精力,我牺牲那么多,我再贴钱,因为这是公益的事情,我就没法做了”。
争议之下,即使彪悍如网友“屠夫”,也难掩所承受到的巨大压力。他写道:“一个人处在暴风眼中心的压力和困难不是所有人能理解知道的,要面对现实中那些人,要面对网络上的人。”“在猫眼我原本是说话毫无顾忌的人,现在我整天搞得像神经病一样,随便说句话,就要被人放大。”
他已经回到阳朔,继续关注事件进展,暂时休息一段时间。而他的民间调查之旅也暂停,但其中所遭遇的种种,不乏借鉴意义。
今年年初,“躲猫猫”事件发生时,云南省委宣传部曾面向社会征集网民和社会各界人士代表,会同相关部门组成调查委员会,被称为是网络舆论监督的胜利。
而此次网友“屠夫”个人的民间调查实践,无疑是网络舆论监督在现实生活中一次新的尝试。
中央党校教授林喆也一直关注社会热点案件,她认为,网友类似行动“还不好说是网络监督,这显示了互联网对一个社会事件的关注度,以及由此激发的组织力量和号召力。这是网民一种自发救济,是一群志同道合的网友对某个问题积极关注而形成的”。
网友“屠夫”:
为防攻击我先丑化自己
吴淦接受本报专访称,有人是为质疑而质疑,为反对而反对,阻挠做事
广州日报: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网友“屠夫”:我想建立一个平台,一个沟通的平台,告诉权力部门要尊重弱势群体,我想让我的女儿生活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网络可以改变世界。
广州日报:比如记者,我们去采访,有报社的支持,有读者的关注,有政府的理解。那你呢?作为一个人,你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去调查这些事情,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网友“屠夫”:信任和沟通。网民之间的信任、和媒体之间的信任、和政府部门之间的信任,都需要去努力争取。还有就是需要经济支持。
广州日报:那你有什么优势吗?
网友“屠夫”:我的优势有很多。我只用对我的良心负责,我不用审核,可以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我有自己的立场,就是站在权利受到侵害的一方。
广州日报:你觉得其他人能做到像你这样吗?
网友“屠夫”:很少人能做到。做这些事,需要判断能力,需要对局面的掌控能力,需要激情,需要理性,需要正义感。其实做这些事,也不单是我一个人在做,有舆论支持,社会上很多有正义感的人也加入了。我的特点是,一旦介入,就会将现有的资源完全开发出来,要结合多方面力量,大家配合,要将原本松散的力量结合起来。
广州日报:你说大家不是对立面,那你面对警察会怎么做呢?
网友“屠夫”:我和警察不是对立面,我们何必把好事做成坏事,要和他们理性地沟通。
广州日报:你这次介入调查,其实注定了会引起争议。你之前想过这点吗?
网友“屠夫”:我什么都预计到了。在一开始,我就“丑化自己”,把自己的老底,自己好的不好的爱好都抖出来了。为什么“丑化”?只有你站在最低点的时候,别人才无法攻击你。我不会把自己树得很高。我要告诉大家,我是一个地痞一样的人,但是我有一颗善良而有正义感的心。
广州日报:对这次“攒路费”的争议,你怎么回应?
网友“屠夫”:其实没有争议。所有捐款给我出路费的人没有一个有争议。质疑的人没有捐款,有的人是为了质疑而质疑,为了反对而反对,阻挠我们做事。
广州日报:将来会不会有更多的网友像你一样呢?
“屠夫”:我希望是这样,这样最好。社会的进步要靠每个公民的自觉行动。我一个人这样到处被恐吓,担惊受怕的,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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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石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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