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访问]专访拉脱维亚总统弗赖贝加
央视国际 (2004年06月07日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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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出日期:2004年6月6日
主持人:水均益
策 划:程 越
编 导:阴丽萍
助 编:杨晓晖
摄 像:牟小松 刘 艺
配 音:陆小言 郭 雷
1、字幕:
这是一个像童话一样的故事
有一个小小的、美丽的国家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
外来的战火一次次地降临
这一次
战争撕裂了它
一个小女孩
只能抱着洋娃娃
离开了家乡
五十年后她终于回到了祖国
然后,她成为了总统
这个国家是拉脱维亚
这个女孩叫弗赖贝加
画面解说:这就是波罗的海。在波罗的海东边的海岸上,有一个风景如画的国家——拉脱维亚。在这个面积六万多平方公里的东欧国家里,有差不多一半的土地保持着没有被人类开发过的自然状态,占了将近一半国土面积的茂密森林、星星点点的湖泊、还有山峦和河流从诞生的那天起就在这里静静地沉睡。
2004年对于拉脱维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4月和5月,拉脱维亚先后正式加入了欧盟和北约,连续成为了两次重大庆典的主角。在这个时候,有政坛灰姑娘之称的传奇总统弗赖贝加接受了水均益的专访,为我们讲述了一个人和一个国家的心灵史。
2、访谈:
(一)
水均益:总统夫人,很高兴您能来到我们的节目中间,我想从最近的一则新闻谈起,那就是今年可以说是对拉脱维亚来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一年,我们知道几个星期之前,拉脱维亚加入了北约,而且你们很快就要加入欧盟总统夫人,请您谈一谈,您认为这些事件对拉脱维亚来说是怎样的不同寻常?
弗赖贝加:加入北约使我们感到更加安全了,北约为整个欧洲张开了一个安全与和平的大伞,使我们觉得无比地安全。我的童年是在一系列血腥的冲突中渡过的,非常痛苦,战争使我们的国家失去独立长达几十年之久,现在我们的国家重新崛起了,我们重新回到了国际社会,看到我们的国旗飘扬在联合国总部,飘扬在北约总部门前,而且在5月1号飘扬在布鲁塞尔,我深感自豪和欣慰。而且这次来中国访水均益,看到我们国家的国旗与中国的国旗并肩飘扬,让我更觉激动。
水均益:非常感谢,同时要对你们的国家表示祝贺,总统夫人,我看了许多关于拉脱维亚历史的资料,这给我一种感觉,诚然拉脱维亚是一个小国家。但是在历史上,它经历了许多变故,被占领,被侵略,你们似乎总是被挤压在大国势力之间,仿佛像是人家餐桌上的鱼肉,所以,就我的理解,安全、独立对拉脱维亚和你们的人民都至关重要。所以在自身安全方面,拉脱维亚,是不是比别的国家有更多的考虑?
弗赖贝加:是的。加入这两个组织,对我们来说比其它的欧洲国家搀杂着更多的情感上的因素,比如说在马耳他,他们对是否加入这些组织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因为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让他们感觉还比较安全。但是拉脱维亚不同,我们一直处在两个大国之间。几个世纪之前,这片土地上就曾经爆发过一场北方战争,在这场持续了几个世纪的战争中,瑞典王国和波兰王国为了争夺控制权,进行了殊死的争斗,之后在这片土地上还发生过许多的战争,许许多多的军队在拉脱维亚的领土上践踏过,残害当地的居民,抓壮丁服兵役,烧毁民居和农田。由于我们国家是连接南北和东西的交叉口,所以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使我们的国家遭受过许多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今天的拉脱维亚对未来抱有许多的期待和希望。首先从安全角度来看,北约明文规定任何对我们国家造成安全危机的事情发生,这个组织的所有国家都会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其次从经济发展方面说,随着我们加入欧盟,我们就会有希望赶超其它的欧洲国家。你知道,我们的经济与西欧国家相比,确实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我们需要努力。
3、解说:
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拉脱维亚对自己的生存与安全有着比别人更多、更敏感的考虑,加入欧盟和北约正是出于这种最基本的考虑。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这片土地一次次地被熊熊的战火燃烧。处在强国包围中的拉脱维亚有着自己漫长的苦难、难以言说的沧桑:就像熟悉本国历史的弗赖贝加总统提到的,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西边的日耳曼十字军、南面的波兰人、北边的瑞典人和东方的俄罗斯人就几乎没有间断过地从海上和陆地上蜂拥而来,他们一次次横扫过拉脱维亚的土地,在那里炫耀着自己的强大、进行着残酷的掠夺和厮杀。
18世纪时,拉脱维亚被正式并入沙皇俄国的版图。随着沙皇俄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土崩瓦解,拉脱维亚曾经有过短暂的独立,那次独立保持了20年。
1940年,拉脱维亚被并入苏联。苏德战争爆发后,拉脱维亚成为双方激战的战场。1944年10月,在隐约可闻的隆隆炮声中,许多拉脱维亚人不得不离开了自己的家园,踏上了漫长的逃亡之路。在长长的逃亡人群中,就有弗赖贝加一家,那时,弗赖贝加刚满7岁。
4、访谈:
水均益:今天是我们的独家采访,许多记者在采访您的时候,都问起过这个话题。但是在中国这还是第一次问起您这个话题。您对您的童年还有什么样的记忆?
弗赖贝加:我依然记得许多事情,因为我离开拉脱维亚以后,常常被非常浓重的思乡之情所萦绕,因为一旦你遭到放逐,那种感觉并不是像搬家那么简单,那意味着你将割舍下所有你所珍视的东西,当人们搬家的时候,可能会舍不得他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城市、那套房子,还有房子里的家具,即使家境贫寒,丢下这些也让人舍不得。但是我真正舍不得的是我的祖母,我有三个祖母,因为我的生父在我出生之前几个星期得病去世了,所以我有一个继父,还有一个外祖母,有一个亲祖母,和一个继祖母,她们都对我很好,我也非常爱她们,同时我还有许多叔叔、婶婶、舅舅、阿姨,还有许多表兄表妹们,离开拉脱维亚后,我跟他们都失去了联系。我们之间无法通信,不知道对方的死活,与深爱的亲人们之间的联系完全割断了,我当时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与他们再见面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亲人死去后的那种痛苦。所以那是一段非常痛苦和艰难的时光。
水均益:您离开拉脱维亚的时候才7岁,是吗?
弗赖贝加:是的。12月1号我刚过完我7岁的生日,20多天后,在1945年新年的前夜,我们登上了离开拉脱维亚的最后一班船。
水均益:当时,或者是事后您知不知道您的父母为什么决定离开祖国?
弗赖贝加:是的,我知道,我听到他们谈论该怎么办,当时我父亲在收听BBC的电台广播,这在当时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当时在德国纳粹的占领下,他们时常开着卡车在马路上巡逻,看人们是否在偷偷收听广播,如果一旦发现他们就会开枪枪毙了他。但是我父亲非常想知道电台对战争进程的评论,因为我们当时没有太多信息来源,我们当时正在德国的占领之下,听到的只有纳粹政府发出的宣传口号,我们在广播里不断听到这样的消息,前线情况不明。所以他们想方设法逃往西方,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并且希望拉脱维亚作为创始国之一成立的国家联盟,能够重新划定拉脱维亚的边界和领土,恢复在拉脱维亚在战前的主权。但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他们感到非常的失望。
水均益:您还记得您离开那天的情形吗?
弗赖贝加:记忆犹新,我还清晰记得离开家乡时的那条路,做出离开的决定以后,我们就意识到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逃难的路上,我们不时能听到炮弹和飞机在首都里加上空飞过的声音。时间真是非常的紧迫,我父亲从一个熟人那里得知有一支特护队,将带着一部分伤兵离开里加。他们有一辆卡车,并且同意带上一些市民离开里加。我们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离开了拉脱维亚。我们只能拿一些方便易带的随身物品。
水:你选了什么东西带走?
弗赖贝加:我当时进行了艰难的选择,是拿走我的新洋娃娃,还是旧洋娃娃呢?我父母告诉我,我可以带走我的毛毛熊和这两个洋娃娃中的一个,但是不可能两个同时带走。这是我所有的玩具,两个洋娃娃和一个毛毛熊。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我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新洋娃娃,我的旧洋娃娃已经很破了,有一个用橡胶做的小脑袋,我的毛毛熊也很破旧了,但是我最终决定带走我的旧洋娃娃和这个毛毛熊。
水均益:我注意到在您曾经的采访中,您曾经说到最好不要提起你们逃往德国的那段经历,因为那段经历太痛苦了。
弗赖贝加:在那段逃往德国的过程中,有许多非常痛苦的片段。我儿子现在正在写一本关于我的传记,他经常水均益我一些水均益题,让我事无巨细地跟他讲述当时的情形,我必须说我不可能长时间地讲述这件事情,如果讲述这件事情超过一个小时,所有的事情都会历历在目地展现在我眼前,那种痛苦是无法承受的。
水均益:您记得当时您父母对你说了一些什么吗?我们知道当时您才7岁,对一个仅仅7岁的小女孩来说,您也许并不知道离开家乡这么久意味着什么,也意识不到你们正在被放逐。
弗赖贝加:即使是我的父母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以为自己只是暂时逃离战场,他们当时非常自信,以为很快就会回来。
5、解说:
离开了故土的弗赖贝加一家与数以千计的拉脱维亚难民一起先是到达德国,住在难民营里。难民营被关闭之后,他们一家离开了已经被战争破坏得遍地废墟的欧洲,以国际难民的身份在当时还是法国殖民地的摩洛哥找到了一处栖身之地。
弗赖贝加同期声:在离开家24天后,我的小妹妹死了。我们把她埋葬在路边,再也不可能回来看她了。我们在她的墓前献上了鲜花。
然而法国在摩洛哥的殖民统治已是风雨飘摇。刚刚过上安定生活的弗赖贝加一家不想再一次陷入战争带来的恐惧和饥饿之中,因为她们已经饱尝了战乱之苦。
1954年深秋的一天,弗赖贝加一家接受了朋友的建议,开始了她们的第三次移民,这次他们越过大西洋,踏上了加拿大的土地。
弗赖贝加在加拿大度过了漫长、宁静的40年时光,她在那里上学、长大、结婚、生子。她取得了实验心理学博士的学位,并长期在蒙特利尔大学任心理学教授,她还先后担任过加拿大社会科学联合会副主席、加拿大科学委员会副主席等重要的学术职务。
在功成名就的同时,弗赖贝加从来没有忘记心中的拉脱维亚。她潜心研究拉脱维亚的民间文化,在拉脱维亚民歌方面的研究尤为突出。
6、访谈:
水均益:您在7岁这么小的年龄就离开了拉脱维亚,但是在之后的40多年、50年的时间里,是什么让你对拉脱维亚保持这么强烈的感情和热爱?因为您对拉脱维亚可能只有三年的记忆。
弗赖贝加:原因之一,是由于我的父母非常的爱我,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德国的难民营里面,一些拉脱维亚人随身带着一些有关拉脱维亚的书籍,尽管当时我们纸张缺乏,在占领军的统治下,也不允许我们出版书籍,但是他们仍然坚持将这些书籍再版。只要他们出版一些书籍,我的父母就会买下这些书籍。我们去摩洛哥的时候,身上的钱已经很少了,日子过的很艰难,根本没有能力再买书了,所以我就一遍又一遍地读我父母随身带着的那些拉脱维亚经典文学作品,这些作品大多数风格都是弘扬爱国主义的。所以我对拉脱维亚的热爱和依恋源于我童年阅读拉脱维亚民歌和经典文学作品的经历。在加拿大的时候,多伦多有一个很大的拉脱维亚人社交圈,他们常常会组织一些社会活动,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大学里还有拉脱维亚人俱乐部,我们常常举行舞会或一些社交晚会,我发现在晚会上拉脱维亚人比加拿大人更有情趣。
水均益:您的意思是说您在加拿大有许多拉脱维亚朋友?跟我们说说你跟他们的交往。你跟他们说拉脱维亚语还是别的语言,比如说法语,或是英语。
弗赖贝加:起初我们都是说拉脱维亚语,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上了小学、中学、大学,交流圈子就越来越是英语环境,保留拉脱维亚语言技能越来越困难。最近我试图与我在德国难民学校的一些同学取得联系,当时我们才8、9岁,有我其中的一个同学试图把当年的同学聚在一起,他找到曾经和我坐同桌的一个女孩,她和我曾经是多年的好朋友,结果发现她已经不会说拉脱维亚语了。
水均益:为什么?
弗赖贝加:因为她去了美国的一个很小的小镇,虽然她的丈夫也是属于拉脱维亚社交圈,但是她对这个圈子不敢兴趣,她就一心成为一个美国人,忘记这痛苦的过去,完全地于美国社会相同化,她做的很成功。她还可以听懂一点点拉脱维亚语,但是已经不会说了。我觉得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水均益:为什么会匪夷所思呢?是因为您自己在加拿大的个人经历吗?
弗赖贝加:因为我无法理解您怎么可能会忘掉自己的母语,但是要保留母语确实很辛苦,因为当我用拉脱维亚语给拉脱维亚社交圈的人们做演讲,介绍拉脱维亚文学、民歌,拉脱维亚的个性,我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因为我的高等教育都是在西方接受的,我在拉脱维亚学校里只接受了三年的教育,在难民营里我们受到的教育不是法语就是英语。所以我关于拉脱维亚语的词汇,都是从学校,从我阅读的文学作品里学到的。但是平时能用到拉脱维亚语的时候很少。
水均益:这确实挺困难的,我想您回到拉脱维亚以后,有许多新词对您来说很难理解。
弗赖贝加:确实是这样,从俄语那里引进了一些新词,而且还造了一些新词,所以我有许多语音速成工作要做。
水均益:总统夫人,什么时候您意识到自己与拉脱维亚割舍不断的联系,并且决定投入精力和时间,去为您的祖国做出您的贡献,是什么时候?
弗赖贝加:当时从我18岁的时候,在加入多伦多的拉脱维亚社交圈后开始的,首先我硬要加入了一个拉脱维亚社团,那是由一群女大学生组成的,他们都非常的热情、和善,热衷于公益事业,我与我的加拿大同学打交道的时候,总觉得彼此之间存在一些距离,他们称我们叫做新加拿大人,这种称呼让我感觉自己是与他们不同的一类人,但是和拉脱维亚人在一起,就没有这种隔阂,因为加拿大人总是问我是怎么来到加拿大的,我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的经历,但是和拉脱维亚人在一起,他们知道发生的一切,不需我向他们解释什么。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和善和友谊。我们还发现比我们年长的老一辈的拉脱维亚人非常的爱国,他们对自己的祖国抱有无限的热爱,觉得应该为国家做点事情,希望将新一代的拉脱维亚年轻人带回到拉脱维亚环境里,使他们保留拉脱维亚人的个性。起初我自己也有这种想法,那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保持拉脱维亚人的特征。像从世界各地来到加拿大的人一样,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加拿大人,忘记自己的过去不是更简单吗?谁会在乎你的过去呢?做新加拿大人就做好了,越快忘记自己的过去,越快熔入类似于美国这样的大熔炉越好。但是最终我发现拉脱维亚的特点对我们是有益的,它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水均益:总统夫人,这次访水均益给我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事实上您在跟我们讲述您这40多年来的放逐生活,但是却充满了非常愉快的气氛,但是我想这里面肯定包含着许多您的思乡之情,否则您也不会在您退休之后选择回到祖国,是吗?
弗赖贝加:在逃离拉脱维亚的这一群人中间,存在着很深的代沟,那些成年以后,或者是老年才离开拉脱维亚的人,对拉脱维亚抱有着深深的怀旧和思乡之情。所以在他们进行特别聚会的时候,比如说在纪念拉脱维亚独立的时候,他们会为离开家乡、失去国土、失去独立、失去他们在拉脱维亚努力获得的一切而痛哭流涕,但是对年幼就离开拉脱维亚的人来说,这让他们无法忍受,因为我们认为生命只有一次,命运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我们不应该仅仅坐在这里回忆过去,说着一些,要是我们还待在里加就好了,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什么,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什么类似于这样的话,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很小,而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我们的眼光是向前看的,充分地享受自己的生活,充分利用生活带给我们的机会,而不仅仅是为我们所失去的过去而哭泣,我们希望从生活中获得机遇和挑战。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年轻人和老一代人中间都成为很受欢迎的演说家,因为我们使他们意识到不应该总是为过去,为我们所失去的一切和我们所承受的不公的待遇所哭泣,我们从过去吸取一些积极的教训,以此为基础重建我们的生活,使我们的生活尽可能地幸福,要知道人生只有一次。
7、解说:
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 拉脱维亚宣布恢复独立。已经年过半百的弗赖贝加怀着激动的心情地看到祖国多年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在此后的几年里,她频频往返于大西洋两岸的拉脱维亚和加拿大之间,为研究、挖掘拉脱维亚文化、帮助拉脱维亚在重返国际舞台后树立自己的形象做了大量工作,1998年,享誉学术界已久的弗赖贝加从已经执教了30多年的蒙特利尔大学退休,这一年的秋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和丈夫一起回到拉脱维亚定居。
8、访谈:
水均益:1998年的时候,在您退休一年以后,您决定回到里加,为什么?
弗赖贝加:在加拿大资助协会的帮助下,我在我的学术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这个协会一直在支持我搞这方面的研究。回到拉脱维亚以后,我发现拉脱维亚在重获独立以后,正陷入经济困境之中,缺乏资源,许多学者和教授在拉脱维亚生活艰难,工资很低,所以我觉得如果我回到拉脱维亚,无异于从别人的嘴边夺食,所以我觉得应该这么做。
水均益:您去拉脱维亚是为了永久地定居,还是会在拉脱维亚和加拿大之间穿梭游走?
弗赖贝加:有回到拉脱维亚的打算是从1997年秋天开始的,当时的总理很意外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要成立拉脱维亚研究所,这个研究所是按照瑞典研究所的模式建立的,我主要的工作是准备一些关于拉脱维亚的资料。
水均益:这类似于总理的智囊团。
弗赖贝加:也是一个信息资源库,正如你所说的世界上有许多人都不了解拉脱维亚,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世界上的人们更多地了解拉脱维亚,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遇。我对拉脱维亚的研究,在这里有用武之地,也不会回到拉脱维亚,从别人的口中夺食。用我的知识和掌握的技能对我的国家做出贡献。这个工作会不会成功,会不会有效,我会不会干得很愉快,我都不知道。我准备了一箱子衣服,又装了一箱子书和资料,就回到了里加,我丈夫和女儿留在了蒙特利尔。
水均益:您怎么跟他们说的,就告诉他们出差了吗?
弗赖贝加:我告诉他们这是一个机会,我没法拒绝,这是我运用自己知识的一个机会,因为刚巧我从大学提前退休了,大学提前5年允许我退休。
水均益:为什么?
弗赖贝加:因为学校发现他们的养老金预算太高,他们希望薪水高的老教授能够辞职,以便他们能够起用薪水比较低的新教授,他们很聪明,
水均益:是的,但是他们也算帮了您一个忙
弗赖贝加:是的,他们给了我自由。我从我的工作中解脱出来,而且经济上还很宽裕,因为大学给了我丰厚的养老金,同时他还给了我自由选择的机会,让我能了解研究所的工作是个真正样子,这个工作很艰难,因为它完全是从零开始,白手起家,我认为我干的很好,干的很出色,但是我却没有享受到我工作结出的果实,我丈夫一直劝我不要为此太过抱怨,因为为此我又获得了另外一个无法拒绝的机会,那就是成为了总统竞选的候选人。
9、解说: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没有参加任何政党的弗赖贝加决定成为三个政党联合推举的候选人,与其它六位候选人一起参加总统竞选。1999年6月17日,拉脱维亚议会举行了总统选举,弗赖贝加获得超过半数的选票。1999年7月8日,那个曾经在55年前的一个昏暗的早晨抱着心爱的洋娃娃,牵着父母的手不情愿地离开自己家乡的小姑娘,在拉脱维亚议会的全体议员面前,举起右手放在胸口,宣誓成为拉脱维亚现代史上的第五任总统,同时也是东欧和前苏联地区历史上的第二位女总统。
10、访谈:
水均益:我想即使那个时候你也没有为担任拉脱维亚的总统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你曾经说过如果您知道自己会当说拉脱维亚的总统,您就会多带点衣服。
弗赖贝加:是的。我被选为总统很突然,选举的结果是在午夜出来的,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有人打来电话。
水均益:谁告诉您的?
弗赖贝加:我当时在国会现场,选举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坐在观众席,记者们已经等在那儿了,有人告诉我选票结果要到第二天才会出来,所以我打算去七楼的拉脱维亚研究所继续进行我的工作,七楼是顶层,所以很热,我当时穿着一件印花毛衫,一双很平常的平底鞋,像平常一样进行工作着。但是没想到很快就到了就我当选进行投票的时候了,所以我马上预约了一个第二天的发型师,为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些准备。
水均益:那天就跟平常日子一样,是吗?
弗赖贝加:突然,所有的记者、摄影师都涌了过来。
水均益:您家人当时和您在一起吗?
弗赖贝加:当时我丈夫已经赶到拉脱维亚,我女儿在我就职的时候也赶来了,而我的儿子一直就生活在拉脱维亚。
水均益:您是怎么告诉他们的?告诉他们,嗨,我现在是总统啦。
弗赖贝加:我女儿是接到他朋友的一通庆祝电话之后才知道的。她水均益她朋友祝贺什么,她的朋友是从广播里听到这则消息的。而我女儿一直在忙工作,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水均益:之前您没有任何政治方面的工作经验,但是突然之间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上,那就是国家元首。您是如何鼓励自己对自己说我能胜任,这对我来说不是水均益题。
弗赖贝加:最关键的抉择是在接受成为候选人的时候,一旦你成为总统候选人,就有50%的可能成为总统。所以那时你就得认定自己如果被选上了,是否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个工作的准备。这是最重要的决定。当我坐在观众席看着由照相机构成的一堵墙。
水均益:这对您来说可能是第一次。
弗赖贝加:是的,有那么多的照相机对着我,我暗暗决心,冷静地坐在那儿,静静地接受任何结果,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欣然接受。如果我竞选失败,我会觉得很荣幸有人会考虑我成为总统候选人,并向胜利者表示祝贺,但如果我胜利了,我意识到镁光灯和记者采访将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是我决心做任何总统职责所在的事情,我对这件事情都做好了准备。
11、解说:
现代政坛灰姑娘的故事就这样在弗赖贝加身上成为了现实,这位在当选之前还有许多拉脱维亚人所不熟悉的总统,在民众中的支持率越来越高。2003年,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她又成功获得连任,开始了新的四年任期。
12、访谈:
水均益:有人说您是一位铁腕女士,你同意有人将您比作波罗的海的一位铁腕女士,将您与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相比。
弗赖贝加:我认为我的力量无穷,这种力量比那些选我做总统的人所想象的要大的多,有人认为我这样一个没有政治方面工作经验,在国外旅居多年的女人,只会成为一个象征性的国家元首,不会干涉国家重要决策的制定。但是我觉得我让他们很意外。
水均益:在阅读拉脱维亚和您个人资料的时候,一个拉脱维亚史诗里的人物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名字叫拉奇列普西斯,我的理解是他是拉脱维亚民族精神、民族个性的核心,是人们心中的一个梦想,崇拜的偶像。今天是您在领导这个国家,您说过你们改变这个国家经历了三个过程,您认为您的国家和您的人民精神的核心是什么?
弗赖贝加:我认为是实现这个19世纪的诗人呈现在这首史诗里面的那个梦,这篇史诗很有意思,它里面有三个主要人物,最主要的人物是拉奇列普西斯,他是一个武士,他与入侵这片土地的十字军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临死前紧紧抓住十字军首领,与他一同坠入了河底。他留下了自己的妻子,她是一个非常贤慧的女人,另一个女主人公,她是一个女巫,她是智慧的象征,是类似于西方文化里所说的索非亚,代表着女性,类似于中国文化里的凤凰。这首诗的结尾是这样说的,无论河水有多深,拉奇列普西斯始终会为拉脱维亚而战,而这个女巫将会帮助她实现最终的胜利。要想使国家重复辉煌,需要女人的帮助,她能使国家重获生机,重获自由。我当选为总统以后,许多人认为我就是这样一个女性的象征,我当选为这个国家的最高元首,也象征着这首史诗的梦想得以实现。
责编:闫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