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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访谈》:上巷村的脚下


    生活在炮声中的村民
    
    甘肃省西和县六巷乡上巷村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山村,在它的地下埋藏着丰富的铅锌矿。这些年上巷村的群众通过辛勤的劳动,生活条件一天天的得到改善,但日子却过得越来越不踏实,因为在全村900多位村民的脚下常常传来隆隆的炮声,大人孩子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每天晚上是炮声不断。”这使得上巷村村民常处于恐惧之中。村民说地底下的炮声传来,就像发生了强烈的地震,连桌子都会颤动,许多村民的房屋出现了裂缝。而接二连三的塌方事件还令得村民寒冬腊月宁可在马路上堆篝火,都不敢回家睡觉!而教学楼的裂缝也让上巷村的孩子们一度不敢坐进教室里上课。
    
    违规采矿:炮声隆隆塌方连连
    
    在上巷村的周围有着非常丰富的铅锌矿资源,从90年代初开始,就有企业陆陆续续来到这里采矿。近两年来为了多采多挖,部分企业不顾国家规定,把采矿矿道向村庄底下延伸,村民们听到的炮声就来自于这些企业在采矿中的放炮。生活在炮声中的上巷村村民非常担心出现塌方事故,一位村民忧心忡忡:“现在有些庄里娃娃都搬走了,不敢住在这里。”村民们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从2000年到现在,该地区已发生了两起塌方事故。
    
    第一起事故发生在2000年正月初二的晚上,但由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就没有引起当地有关部门的重视,事故发生后,甚至连都没有人来勘测现场。然而,就在一年多后的2001年12月13日,距离上巷村不过百米左右的六巷铅锌矿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塌方事故。这次塌方使六巷铅锌矿1000多平方米的厂区瞬间陷落于三十多米深的地下,同时陷落的还有两个装了6吨油的油罐和两名矿工。
    
    甘肃省西和县六巷铅锌矿副矿长杜生义回忆当时塌方的情景时依然心有余悸:“我听到这个响声,就是呱嚓这一声,砰!当时这个地方就塌下去了。起来的水蒸气和土雾,把这整个山的都蒙掩着,看不清楚,相当深。”
    
    2001年12月29日,记者来到了这里,由于险情没有排除,现场的抢救工作也无法进行。西和县政府认为,这就是一起由采矿引起的责任事故。甘肃省西和县副县长赵尚文直截了当道:“(塌方是)下面有采矿空场引起的。”
    
    谁是事故的责任人?
    
    那么,是谁在地下采矿造成了采空场?当时在塌陷区的下面,有两家企业在同时采矿,一是六巷铅锌矿,一是陇南磨沟铅锌矿。两个矿道处于同一地点,上下相距仅33米。而造成这次塌方事故的采矿空场正位于这两个矿的巷道之间。事故发生后,谁都不肯承认这个地下采空场是自己留下的。
    
    虽然最终责任不明,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未经国务院授权的有关主管部门同意,任何企业不得城镇、市镇工程设施和村庄附近的一定范围内采矿。这是我国在1986年通过的《矿产资源法》和1992年通过的《矿山安全法》中明确规定的。
    
    一项测量成果就保证了安全?
    
    2002年7月15日记者再次来到甘肃省西和县了解事故的调查处理情况。在事故现场,记者看到,塌方后形成的大坑已经被填平了。据县里有关负责人介绍,因为害怕发生新事故,两名遇难矿工的尸体和两个装满了汽油的大油罐都没有挖掘上来。负责人还说,为了查清上巷村的底部到底有没有巷道,西和县有关部门聘请了核工业天水工程勘察院对上巷村周围的采矿巷道进行了勘测。勘测的结果是,在上巷村底部既没有采矿巷道,也没有采矿工厂。但是当记者走进上巷村时,村民们却说村庄的安全不仅没有任何保障,而且,曾因塌方事故暂停了一段时间的采矿放炮声最近又从村庄底下传来。
    
    在上巷村的安全问题上,县里和村民们的说法截然相反,既然村庄底部没有采矿巷道,也没有采矿工厂,那村民们听到的采矿放炮声是从哪里来的呢?在核工业天水工程勘察院的测量成果说明书中,记者看到确实有这样一段文字:测量成果表明,上巷村底部没有发现坑道经过,也没有采矿区,村民居住地是安全的。但同样在这份说明书中,也说明有封闭多年的危险的巷道无法勘测。
    
    那么在上巷村的底部到底有没有采矿巷道呢?根据这样一份测量成果是否能说明上巷村就是安全的呢?记者来到为上巷村进行测量的核工业天水工程勘察院了解情况。
    
    核工业天水工程勘察院院长黎斌说:“仅凭测量这一项不能说明(上巷村就是安全的),我们也没有做出鉴定报告,只是一个技术成果说明。从我们测量的九条坑道看是没有的。但是其它的坑道有没有,那个没测也不知道。”
    
    原来应西和县有关部门的要求,核工业天水工程勘察院对上巷村周围的九条巷道进行了勘测。在勘测完以后,他们出据了这份《测量成果说明书》。尽管勘测单位再次强调这既不是对村庄底下的巷道作出鉴定,也不代表没有勘测的其它巷道的情况,但是西和县政府的有关负责人依然把它作为断定上巷村是安全的重要依据,不仅传达给村民,也向上级领导汇报。
    
    要让村民过上踏实的日子
    
    去年冬天记者到这里采访时就了解到,在上巷矿区不到两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有4家采矿企业,而此前在这里采矿的企业最多的时候有八、九家。正在生产和已经废弃了的采矿巷道远不止被勘测的这九条,而且为了争夺有限的矿产资源,各采矿企业之间往往你争我抢,乱采乱挖。有时放一炮,就有可能将矿道打通。而对于规模日渐扩大的采矿行为也没有任何单位来监督。西和县六巷铅锌矿技术员孟占怀说:“没人监督。采矿的矿山任你采,采到自己无法采了,或者是觉得没价值采了,就不采了,或者说把那一块采透了,可能马上有危险了,这样他才自行不采了。”
    
    长期以来的无序开采导致上巷村地下的巷道纵横跤错、神出鬼没,有的甚至直接伸向村庄和地面建筑物。在这一次的勘测中,能够确认的离村庄距离最近的采矿巷道邓家山16号坑离村庄仅有80米。此外,在已经勘测的几条坑道中,也有许多地方被封堵住了,勘测人员无法进入。上巷村村民二组的组长郭彦会作为村民代表,参加了对上巷村周围巷道的勘测工作。郭彦会指出,勘测的是现在正生产的安全的主坑道,而只要是报废的采空区都封了,人无法进去。
    
    事实证明,造成六项铅锌矿塌方事故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在塌方地带的下面有一个采矿空场,而这个采空场是陇南磨沟铅锌矿在97年以前就已经封闭了的。如果上巷村的底部还有这样被封闭的采空场不能及时查出,留下的就是严重的事故隐患。而在上巷矿区,不仅采矿巷道直接伸向村庄,一些采矿企业还对地下的采空场一分两势,这就使得上巷村近千名群众的安全问题一直成为上巷村悬而为决的问题。
    
    由于勘测的不够彻底,上巷村的脚地下到底有没有空洞,有多少空洞,它的危害有多大,至今也没有一个准备的说法。这里的村民依然每天伴着炮声,在担惊受怕中生活着。现在距离第二次塌方已经过去半年了,希望有关方面能认认真真的把情况搞清楚,让这里的村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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