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新闻调查):
内容速览:一个被外界戏称为“魔鬼训练营”的地方,它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因为它没有固定的书本和教室,而是通过长途行走、军事化生活来训练孩子。更特别的是,这里只接收传统意义上所谓的差生。 有许多令父母和学校头痛的问题学生甚至是千里迢迢被父母从老家骗到学校的。 |
学生 任一宁
学生 朱茂
老师 徐向洋
朱茂:干嘛骗我过来?
朱茂妈妈:但是事先跟你说(你肯定不来),我为你好啊。
朱茂:干吗为我好。
朱茂妈妈:那事先肯定你不会愿意过来的。
朱茂:我不会留在这里啊。
这个孩子叫朱茂,因为沉迷于网络、荒废学业、与家人关系紧张而被母亲送到这里,母亲苦口婆心地想说服他,但他根本听不进去。
朱茂妈妈:这是一间到处去旅游 去走,但是没有书本的,对你现在不想上学是最好的。
母亲还跟朱茂讲述了自己同事孩子的例子。
朱茂妈妈:他也是以前像你一样去外面玩 去网吧,不想上学,这主要是学习压力大,不想上学就爱去玩嘛,跟你是一样的 14岁,但是人家在这里训练了回去以后现在成了班上的尖子生了。
朱茂:关我什么事?
朱茂妈妈:那妈妈也希望你成才有用啊。
朱茂:我跟你说我不会留下来,我绝对不会留下来,绝对,每一个人不会为别谁负担(一生的),我不会留下。
尽管奶奶也在旁边好言相劝,但朱茂依然执意要走,在僵持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朱茂内心的焦躁终于爆发。
朱茂:我不想留在这里啊。
母亲告诉我们,自从孩子进入青春期之后,凡是有不顺意的事情经常就会向父母大声吼叫。
朱茂妈妈:我当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自己面对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很痛。
在朱茂冷静下来后,母亲决定给他一段时间让他自己静静地到处观察一下工作室再做决定。那么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我们也在和朱茂一起观察。
工作室的正名叫“徐向洋教育训练工作室”这里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老师”,只有跟学生同吃同住的“管带”,这里没有普通学校的文化课学习,取而代之的是特定的严格的军事化训练,这里没有固定的教室而是边走边学,学生每人至少要参与一千公里的长途行军,这里的学生更不是平常的学生,而几乎全是让家长老师头疼的所谓“差生”。
不上学,在外面不回家,有两三年没有念书了。叛逆,离家出走,我不会设定目标,比较喜欢上网吧,打打架 逃逃学这样子,我成天的夜不归宿,我天天逃课 去上网,我不爱学习,然后跟父母顶嘴,连续上四个月的网吧,在外面劫钱、打架。
他们大部分在正规的学校里被视作不可管教的孩子,更有一些已经辍学许久。家长在走投无路之下把他们送来,希望在训练之后,孩子能重返校园。那么,是什么样的人能治得了这帮孩子呢?对于工作室的校长徐向洋,我们在学生们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
“魔鬼教父,魔鬼父亲”。
大家都亲切地管他叫:“老徐”。
蒋思婕:老徐 他要装文人他可以装得很像,几乎他就是,干吗要用装啊,315打假都打不出来,打击不到,但是 如果他要戴个眼镜的话就可像黑社会老大,他可以去冒充315打假还是看不出来。
记者:就同时得有这两种气质你们才服是吧?
蒋思婕:恩。
他就是老徐,老徐在当地也算一个传奇人物,当过兵、打过仗、教过书,当年,他因为成功地把自己的儿子,从老师眼中不可救药的差生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大学生而在当地小有名气,后来 他又成功地调教了几十个邻居和亲戚家的问题孩子,慢慢地他开了这所专择差生而教之的教育训练工作室。那么,老徐的教育方法有何特别之处呢?有人说 老徐靠的是出险招,比如一次,一个刺头学生要在他面前拿刀自杀,老徐说:你那个铅笔刀削橡皮用都嫌慢,切豆腐都嫌慢,我给你找把手术刀吧。
也有人说,老徐靠的是幽默。
蒋思婕:记得以前有个女孩在这儿嘛,她说她喜欢一个男孩子,老徐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怎么可以喜欢一个人呢,你应该喜欢八九个,你喜欢一个,你喜欢这一个人他身上有一个优点,那么你喜欢八九个,那样就有八九个优点。
又有人说,老徐制服差生的名气主要是“打”出来的。
老徐也会武功,我看见的,他上次过来的时候,一个侧腿就把我放倒了。
总而言之,老徐对外宣称“徐向洋教育训练工作室”就是一所治疗差生的野战医院,那么,老徐靠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男孩儿名叫任一宁,曾是工作室著名的刺头学生,这是他十七岁时脸上常有的表情,这是两岁时的他在进入青春期以前,聪明可爱的他曾给家人带来过无穷的欢乐,但随着他逐渐长大和进入青春期,童年时留给家人的美好记忆就变得越来越遥远。
任一宁:打人朝死里打,拿着铁棍 自来水管往人家头上死里敲,还有一个被我打得送到医院就差一口气,我妈赔了5万块钱,非常厉害的暴力倾向。
记者:那时候你才多大?
任一宁:16岁。
任一宁的母亲是个当地小有名气的书法家,为了能改变儿子她想尽了办法,甚至伪装成一个同学,冒充同学的笔迹跟儿子通了长达一年的信,但是收效甚微。
任一宁妈妈:他有过剩的精力和那个体力。
处在青春期的任一宁年少气盛,一旦脾气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任一宁:火气很大,那个时候就是火气,两句话说不上来,出去,你要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要拿刀拿刀,拿棍子拿棍子,老子跟你拼。
记者:那是一个什么状态啊自己?
任一宁:只要看见打架,哎呀 刺激呀,我梆梆几下把你放倒,这个人非常厉害,有功夫啊,
人家看了羡慕啊。
任一宁的外婆烧香拜佛,希望外孙的火爆性情能有所改变。
任一宁外婆:我呢,真想他变好,我说宁宁啊,你要是不变好,外婆不要做人了。
万般无奈的母亲借口去江苏旅游,将他骗到了“徐向洋教育训练工作室”。
记者:如果当时告诉你,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学校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会来吗?
任一宁:绝对不会,我来要报复 我可以来,你不要被我逃出。
记者:你要报复谁?
任一宁:报复我的家人,谁送我来的 我要报复她。
正在任一宁大发脾气的时候,他眼前走来一个人。
任一宁:怪了,这个人过来怎么旁边一群学生有掌声呢,我想,不得了,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徐向洋工作室的创办人——老徐。
徐向洋:那天天是阴沉沉的天,地是黑暗暗的地,然后来了一个冷面杀手的任一宁,我有这种感觉,就是哐一声老虎笼子开了,里面出来了一只老虎,东北虎。
记者:你从哪儿感觉到的?
徐向洋:眼神。
任一宁:就这样,我不服你怎么地,我不服你怎么地。
记者:你怎么做的?
徐向洋:制服他。
任一宁:一拉,然后一勾,然后我这个人倒掉了。
徐向洋:他不知道从哪儿会觉得怎么有这么一道神力。
记者:你以前也跟人打过架的?
任一宁:恩。
记者:有这么快就被人倒在地上的吗?
任一宁:我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站起来还想知道怎么摔的。
徐向洋:我说再告诉你,是这样下去的。
记者:还有那个眼神吗?
任一宁:没有了,自己镇住了,被他镇住了。
这是老徐和任一宁的第一次较量。
徐向洋:有的时候这种肢体语言所要表达的思想和内涵,其深刻程度比我们的语言要坚实得多。
记者:但可能有人会觉得你这样的方式只会让任一宁这样的孩子更多崇尚暴力,他只不过崇尚比他自己更强的暴力而已,会不会让他理解成会是以暴治暴?
徐向洋:以暴治暴必治住暴才行,以毒攻毒,但是以毒攻毒而死于毒下那是非常危险的,但是谁能够游刃有余,运用自如呢,那是名医啊。
任一宁留在了队伍中开始行军,校长的下马威和工作室的军事化训练,让他的脾气一度有所收敛,但一个月后,野性难驯的他受不了训练的艰苦,在行军中找机会逃回了家,回家后不久的一天晚上,害怕被母亲再次送回工作室的任一宁,在一次喝醉酒后失去了控制。
任一宁:拿了手机往我妈头上砸了,砸了十几下,我妈头破血流。
任一宁妈妈:我都不敢想象 又气又痛,那种心痛真是针扎的感觉,我说宁宁你怎么会,宁宁你怎么能打妈妈?
任一宁的父亲找了两个武术教练,连夜把任一宁二度绑回了工作室,心情极度紧张的任一宁又一次策划逃跑,甚至在逃跑中试图用板砖袭击管带。
徐向洋:这样的孩子没有别的方法,惟有体现教育的最高形式,军事 是政治的最高形式,惩戒教育是普通教育的最高形式,我的誓言是任一宁,今生今世我既然插手管你的事了,我要毁了你,然后建立一个新的你。
老徐下令把任一宁和像他一样的刺头学生组成了一个特训班,设计了为期一周的魔鬼训练。
高管:现在你们付出了,你们付出了逃跑,回报就来了,回报就是我来带你们,有付出就有回报的。
什么是这位管带口中的回报呢?
任一宁:早上起来背着这个床板从一楼跑到三楼 三楼跑到一楼,一楼跑到三楼,三楼跑到一楼,来回一次 三十次,完了,我的乖乖,我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这么样的苦啊。
跑完往返还要在操场上来回匍匐前进几十次,跑在最后一名还需要重来。
任一宁:就那么训练,下午没想到还来了十公里。
记者:还有火气吗?
任一宁:没有火气,好 晚上了,晚上完了,晚上说了,你给我数着,就这种天气,数着地上,淌十滴汗。
记者:什么?
任一宁:汗,滴到十滴就是你才可以睡觉,你不到十滴汗不要睡觉,拿着床板慢下蹲,扛着这个床板,即使这个床板扛着朝上慢下蹲,慢下蹲 蹲到十滴汗的时候,好 睡觉去,哎呀 舒服啊,床上一躺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徐向洋:耗去他多余的能,使他由大动到微动到不动,使他的心气渐趋平静,养生之道也是育人之道。
消耗过剩的体力只是第一步,工作室还设计了一些用心良苦的项目,比如让他们背着20公斤重的沙袋绕着操场循环跑,把沙袋想象成儿时的自己。
记者:当时跟你们说了吗?为什么让你们抱着沙袋跑。
任一宁:说了,让体会一下你做母亲的感受,你抱着他去公园玩 去看病,在你生病的时候你母亲就是这样抱着你,你小时候你哇哇哭的时候你母亲还这样抱着你。
记者:抱着沙袋跑多少圈?
任一宁:有个十几圈吧。
记者:那么累还真有心思想这些吗?
任一宁:当时没有,但晚上一个人静下心来的时候我就想这些东西,会去考虑到很多东西,想到母爱 想到家庭温暖,想到家才是自己最幸福的港湾。
记者:你后来在这儿的时候,你会想起来你当时打她的场景吗?
任一宁:想得起来,我觉得她是位非常伟大的母亲,她真的一如既往爱我,她永不言弃地把我带向人间正道,我现在想起来,我那个时候我是畜生,我已经配不上是人了,我禽兽不如了。很奇怪,在这里你见不到他们,甚至没有办法跟他们打电话,你在家的时候,你天天见到母亲,觉得她对你的爱是应该的,但是你到这里 苦了,受过各种磨难之后,你才会去明白母亲当时的心理。
在工作室训练的孩子,前三个月不能与家人有任何联系,远离家庭 独立的生活 艰苦的训练,让许多学生开始反省从前对父母的作为,在行军到皇帝陵时,许多学生在祖宗的陵墓前忏悔了以前对父母的态度并流下了眼泪。
我以前跟我妈顶撞,我现在感觉非常后悔。
当我真正知道我妈妈的心理时,我真的很想改变自己。
我妈把我送到这儿来我没有任何怨言,我也应该为我以前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父母也养育了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管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特训班一周的强化训练和长途行走的生活,让任一宁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徐向洋:在皇帝陵他讲了(自己的感受),然后哭了,这个情景非常好,我打电话问,我在西安 他们在皇帝陵,我说任一宁的眼泪,赶快检测一下是鳄鱼的眼泪还是人的眼泪,结果化验报告证明是人的眼泪。
任一宁妈妈: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睡得好,就是一睡可以到天亮,全身心放下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是。
母亲让任一宁自己决定是否继续留在学校,为了让母亲放心,任一宁主动表示愿意继续在学校,让训练成果加固,在跟母亲合影的时候,多年没跟母亲如此亲密的任一宁显得多少有点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