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CCTV-新闻《新香港故事》
专题:CCTV-新闻“香港回归十周年”特别报道集锦
CCTV.com消息(新香港故事6月25日播出):点击看视频〉〉〉
走进香港历史上第一所私立大学
走进香港历史上第一所私立大学
走进香港历史上第一所私立大学
本集将讲述香港历史上第一所私立大学??香港树仁大学诞生的故事。2006年12月19日,香港特区政府宣布树仁学院正式成为树仁大学,30多年的艰辛办学之路终于迎来了硕果。只是,此时此刻的创办人??钟期荣女士已经中风,无法站立了,而她的丈夫胡鸿烈大律师则一直陪伴在妻子身旁。香港树仁学院从1971年建校到2006年成为香港第一所私立大学,三十五年的办学历史,完整见证了香港教育从殖民时代走向祖国回归的脉迹。树仁学院从一个只有三百余人的小“书院”变成了一所拥有三千多名师生的“大学”;校舍从一座三层楼的西式洋楼发展成具备完整配套设施的永久校舍;从被港英政府漠视到被港英政府压制遗弃,到最终获得中国香港政府的承认――胡鸿烈校监和钟期荣女士用毕生的心血成就了树仁的私人办学奇迹,然而其间的兴衰沉浮却远不只是私人办学的艰难困苦……
详细内容:
2006年12月19日,我们在香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这是香港第一所私立大学的诞生时刻??香港树仁大学。
香港树仁大学庆祝酒会主持人:香港树仁大学,树仁大学。
它的创办人之一、 八十五岁的胡鸿烈大律师在这一天受到了英雄般的拥戴。三十五年前,他和妻子钟期荣共同创办了这所学校,历经风风雨雨。今天,他们的坚持得到了回报。树仁正名成大学,是回归后香港教育界的一件盛事。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树仁一直被外界所轻视。
林伟豪:其实进去树仁,实在不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对我们香港中学生来说,因为那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树仁学院曾经是香港一家不起眼的私立学校,它的文凭的分量显然不如其他公立大学重。部分像林伟豪这样的香港学生,是因为考不上公立大学,才到树仁来就读的。
林伟豪:你读什么专业?我读新闻系的,很大声地说。你在中文大学,还是在浸会大学。不是,我在树仁学院。我就是这样的反应。
树仁学院创办于1971年,早期的校舍只有八间教室。创办者胡鸿烈和妻子钟期荣来自内地,早年他们留学欧洲,双双获得博士学位后来到香港;胡鸿烈是香港首位华人大律师,他的妻子在教育界供职,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可以说是功成名就,却在五十岁时创办了树仁。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香港只有两所正规大学,香港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前港英政府推行精英教育,当时能够受到高等教育的香港学子只有百分之一点五。
龙子明:那个时候我很想读书,没办法读书,心里很不平衡。后来我突然发现,树仁这个学校,它提供大专的教育,其实当时七十年代香港没有大专。
三十年前,龙子明已经在社会上工作,一个读书机会的出现让他格外珍惜。在当时的树仁,百分之八十以上学子都是半工半读,学习非常艰苦。
龙子明:那我怎么读书,凌晨一点三十分这个班,到早上八点钟,大家不愿意当这个班,我就特别争取上这个班。上这个班有什么好处呢,就是早上我能去树仁上课。
曾展章:因为我每天要带着,差不多十五公斤的皮包,是西药样品,送给医生来交生意,加上晚上要用的书本,加起来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每天都是伴我同行。
张舜尧:我们一直都算是,从下面打拼上来的。比起老牌的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它们一向的感觉都是社会上的精英。
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港英政府推行的精英教育,致使很多人才不愿服务于香港基层社会,他们毕业后或选择海外留学或在前港英政府内做官。而新闻、会计等基层行业被视为苦差。
资料:《香港沧桑》-钟期荣校长:他们这个教育传统,完全是照英国模式。不但没有
中国文化背景,根本整个教育的结构、思想、背景、理想,完全不牵扯到中国文化。
胡鸿烈大律师的妻子钟期荣,看到了香港教育的畸形发展,希望改变这一状况。但是她和丈夫创办的树仁学院却受到香港精英教育体系的排挤和轻视。
2006年12月19日,在香港特区政府审核通过树仁正名为大学的新闻发布会上,有一个记者提出一个颇带挑衅性的问题,质疑树仁是否够大学资格。
张舜尧:你看到副校长和其他所有师生,都感觉到这个问题有点来意不善,我觉得好象有点诬蔑了树仁,也诬蔑了香港政府。记者一发问的时候,我当时就想拿话筒回答她,但那个记者指明是提给胡校监的。而且我看了校监,他当时也想回答,
记者会现场:
胡鸿烈:你这两个问题都是否。
张舜尧:两个都是否定,很干脆。
张舜尧:我对校监的智慧是一点都不质疑的,因为他原来就是一个大律师。我相信他绝对
可以应付这个问题,但是他肯定出不了这口气。
记者会现场:
张舜尧:很多年以前有一个传说,树仁只要答应四年制改成三年制,就可以升格为大学了。
张舜尧:可能真是,这十几二十年,在争取树仁应得的公平上面,确实团结了我们.。
树仁学院从创办之初,就为成为一所正规大学而努力,但它的正名之路却格外艰辛。
1989年,前港英政府突然宣布将所有大学学士学位课程由四年改为三年,以便与英国本土合轨。一时全港震动,约五千名学生冲出校园,游行请愿。但前港英政府终以行政手段,强行改制。
胡鸿烈:这个我不做。我一个学生的利益,都不愿意牺牲,因为他们的前途很宝贵。至少我坚信,四年制好过三年制。
树仁认为,港英政府提出四改三的学制,这是与世界一流大学脱轨的做法,更是违背香港即将回顾祖国的大势,今后无法与祖国接轨。树仁学院孤军奋斗,独立坚持四年制。
张舜尧:他觉得这样是把学生的素质牺牲了,所以他们没有同意。后来结果是,其它院校一下子都变成大学了。
拒绝了前港英政府的资助后不久,他们得知,其他接受改学制条件的私立学校,不久便纷纷升格为大学。不到十年,香港的大学数增至八所。
张舜尧:后来变成了,树仁为什么争取,争取一个公平待遇,就是这个原因。
胡鸿烈在创办树仁过程中,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律师本行。有人说,他和妻子好象在演双簧,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默契。树仁学院的学位得不到承认,对于毕业生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树仁学院广泛开展与内地和海外大学的合作,分别和美国的三番市大学、东北大学达成协议,联合培养学生。1985年,树仁与北京大学合作,开展硕士课程培养,学生毕业后可获合办大学之硕士学位。在树仁就读的香港学子可以暂时不必为学历苦恼了!
许赐成:我们有一阵子是很奇怪的。国外在英国、美国、澳大利亚,都承认我们的文凭。内地也承认,就香港不承认,这是对你的歧视。
建校之初,树仁校舍简陋,只有八间教室,学生要分时段上课。胡鸿烈夫妇积极向政府申请兴建新的校舍。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前港英政府批给他们一块坡地,按照当时的建筑标准,这样的地皮只能建两至三层的楼房,
胡鸿烈:当时不知道要打多深,我们也是很冒险的。但是,没有办法,这个房子打桩就打了差不多八、九年。
胡鸿烈夫妇拿出了几十年来的积蓄,全部投在了宝马山的斜坡上。树仁校舍的修建此后延续了二十八年,对于两位老人来说,这段历程漫长而艰难。
胡鸿烈夫妇回归前一直拒绝官方的经济资助,由于办学开销巨大,两位老人平时的生活非常节俭。
林伟豪:那时候校监大概这样说,他说我们在很努力,去争取政府给我们一个正名的机会。但是他说我们去努力是为了两个字,从来不是为了大学,是为了树仁。那次是我第一次听我们的学校有这样一个概念,一个理念。我们办的是教育,而不是办一个大学。从那次以后,我对这个学校就改观了。
虽然早年接受的是西方高等教育,但胡鸿烈、钟期荣夫妇一直以弘扬中国文化为荣。就像“树仁”这个名字,在胡鸿烈心中,“仁”字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胡鸿烈:中国的仁,包括爱,也包括很多别的东西。仁是利他的,爱这个利他的精神,没有仁那么大。中国的仁字,英文字典找不到。我们当时就发觉这个仁字,是中国精神、道德观念最高尚的境界。所以我们办这个学校,就要树仁。
胡鸿烈在树仁一直担任着校监,他给学生的印象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芊芊长者。
林伟豪:我觉得我们的校监太帅了,太可爱了。因为在香港,很多人都是为了钱,为了名去努力。但是他就是一个,你不给我名没关系,我就是树仁等等。我觉得这是一个精神。
树仁的学生们评价自己的学校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它更像一个家庭,而不是一个刻板的教育机构。
林伟豪:我们很多时候跟其它学校同学有交流,到其他学校去参观等等。我看到他们学校就像一个商业机构,很多很多大楼,人走来走去都像不认识。但是在树仁完全不一样,你碰上任何一个人都像跟他是认识的,都跟他打招呼,早安、午安等等。这个家的感觉,我觉得是从其它地方都找不到的。
梁天伟:真的是很传统的,就是家长。校长就是大妈妈,老师也是他的爸爸妈妈。
李娥珍:中秋节,给我们每个老师月饼,装在小口袋里,挂在我们宿舍的把手上,带着很浓的一种人情味道,那是什么呢,就是中华文化的精髓。
林伟豪:我们的校监有一次握住我的手。他跟我说:林伟豪,你要多休息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跟我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说,你要多休息一点。那是非常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个感情吧。
回归后,树仁得到了公正的正名机会,1999年,香港政府同意对树仁进行学术评定,考虑将其升格成大学。并且拨款四百多万港币进行学术评审。然而特区政府对大学的批准非常严格,树仁的每个系都要经过政府严格的评审,正名之路对于两位已是高龄的老人来说非常漫长,特别对于每天坚持在教学一线的校长钟期荣。
李娥珍:我大概六点多七点钟从教室出来,每天这个时候,我就看见钟校长从她的办公室也出来。我们有一条很长的走廊,她从厕所的那个灯开始,她一个一个灯关过去。这是我基本上每天看到的。
在担任校长的三十多年里,钟期荣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超过十个小时,很多学生评价钟校长是个完美主义者、像个苦行僧。
许赐成:我们学校在接受评审,她很辛苦。她一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我跑进去,她在沙发上坐着,人感觉很累。我说校长,你这样不行,你一定要休息。
2001年底,正在为树仁的大学资格审核而奔忙的钟期荣,由于过度疲劳,突然中风。
胡鸿烈:2001年9月18日,在我们饭堂,五楼饭堂,我跟她一起吃饭,校长中午中风。
钟期荣中风病倒,下肢瘫痪,无法行走,言语吃力。八十岁的胡鸿烈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打理学校的日常工作。他仍然把校长的称呼留给妻子,显示出他对学校和妻子的信心。
曾展章:她现在记忆力差了一点,她很多事情忘掉了,有时候忘掉名字、忘掉面孔。但我们把她的手放在脸上,是关心她的。她不会跟你说话,但是从她的眼神你会看见,她应该明白。所以你下次见到钟校长,拿着她的手放在你的脸上烘一下,她就会明白,你是关心她的。
李娥珍;手伸出来拉着我的手,握着我的手。她跟我说一句话。非常勉强地听到一句话,就说,要给人多说一点中国的文化。
经过四年的治疗,钟期荣凭借顽强的毅力,站了起来。
李娥珍:有一次中文系上课,学生坐好,我就站在教室的窗口,看到外面,看见钟校长有人扶着她在练走路。其实她每走一步,都是非常辛苦的。这时我让全班同学站起来,我说你们都到窗口去,全班同学都看到。其实她不是为了,我要生活方便,要站起来,而是她是给所有的人,做一个榜样,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坚持。
林伟豪:我看到的就是,我有一个梦想,有一个信念,为了这个梦想,我可以放弃自己比较舒服的生活。那颗心,我想是很难很难。老实说,你说我有没有?我也恐怕是没有。我有梦想。但是我也怕有一天,我会因为不同的原因,去放弃自己的梦想。但是在我心里面,我永远记得曾经在我的生命里面,出现过两个老人家,他们为了自己的梦想去做。
艰辛的办学之路,要求树仁必须创造出自己的办学特色。树仁最智慧的方法,是常常聘请活跃在香港各行业一线的管理者作为学校的客座老师。这样,树仁学生一边读书,一边可以广泛地参与社会实践,毕业后更顺利成章地被客座老师选入各行业就业。因此,树仁毕业生就业率非常高,在新闻媒体等领域更是人才辈出,成绩显著。
张舜尧:我们的学科都是比较实用的学科,新闻、会计。在某个程度上来讲,这些学科在社会上都是比较吃力的,薪水比较低,也可能说是付出比较多的。像社会工作,永远不够的,但是薪水永远不会太高的。
胡鸿烈凭着执著的精神、儒雅谦逊的个人魅力,感染着每个树仁校友,有些离开学校二、三十年的毕业生,都主动回来帮忙。
张舜尧:在一个开幕仪式典礼上,我再次遇到校监,我没想到他老人家一眼把我认出来。他说,你有时间多回来学校看看。这就是我一直觉得,校监和校长让我们感动的地方。他是以一个仁者之风,他不是说,你是学校毕业的,你有责任回来学校帮忙。他没说,我们听了这句话,反而觉得很惭愧。他们这种真诚,这种心教,这种行为,这种操守,本身就像一个烙印,刻在我们每一个同学身上。他从来没有说过,你们要爱国,他没有说,但他做出来的行为,让我们感觉到他是以中华文化传统为傲的,他是以一个中国人为傲的。我觉得要倒过来,他整天跟我们念叨这些事情,可能我们同学都产生反抗。他一点都没说,但是你看他做出来的事情,我想这里面的说服力比谁都强。
2006年11月13日,因为行动不便而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的钟期荣校长,坐着轮椅出席了树仁学院成立三十五周年庆典。
龙子明:那天晚上,校长出席三十五周年晚会的时候,她出来的时候,当时我们很多同学都哭了,我们对老人家都很有感情。
龙子明:她很高兴,很久没看到她,她自己站起来举杯。她站不长,因为中风以后,站一点点时间都很勉强。站起来举杯,然后再坐下去,她很高兴。
李娥珍:她是一个精神,不是一个学校,她反映的是我们中国人的一个精神。需要这种精神,我甚至希望,我们全中国大学的校长都学我们钟校长。
李娥珍:都跟我们校长学,真的,不是给他们一般的尊重,我觉得这种尊重,要表现为跟她学,学她。我经常说,我要是能年轻二十年就好了,能多做一点事情。
历经二十八年的漫长工期,2005年,树仁大学文康宿舍楼正式竣工,加上此前竣工的图书馆大楼和教学楼,树仁用深埋于地下的一百七十六根桩柱支撑起了一个奇迹。港人称这是一个现代版愚公移山的故事。
胡鸿烈:1971年,本校创立的时候,就是因为当时适龄青年能够读大学的,不到百分之二。时至今日,本校更要继续肩负来日的使命,培养调教了一大批深受香港社会欢迎的建业人才,为香港繁荣稳定和一国两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方针贯彻与落实,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历经1995年、2001年、2005年三次评审之后,2006年12月19日,树仁师生终于等来他们期盼了三十五年的日子,香港特区政府正式批准树仁学院正名为树仁大学。2006年12月19日当天,很多学生聚集在树仁学院的牌匾下面等待合影,这个名字将很快成为历史。
林伟豪:在十九日那天,我八点钟已经起来,好像一个父亲一样,在等小孩出生。电台、电视,不停地看,不停地听,在等那一刻的出现。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很多同学穿红色衣服。其实早一天我们就沟通好了,我们说明天一定要穿红色衣服,因为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非常高兴的事。
林伟豪: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同学的电话,一个师妹的电话,“我们已经是大学了”。我就是在家里面,我从电话里也感受到,同学在学校里那个兴奋的感情。
李国章:香港树仁学院可以改名为香港树仁大学,在这个时候,特别恭喜胡鸿烈校监、钟期荣校长。树仁三十五年来,做得非常好,所以我对树仁非常有信心。对香港教育界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香港教育统筹局已经鼓励香港有私立大学,现在树仁大学是香港第一家私立大学。
香港树仁学院正式正名为香港树仁大学,是香港教育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香港第一所私立大学的出现,在缓解本地人才匮乏、减轻政府负担等方面都将提供良好的示范。
在树仁成功正名的新闻发布会上,中风已五年的钟期荣校长发表了讲话。
林伟豪:记者会上,校长是非常非常努力地去说话。其实对她来说,出来见大家已经是很辛苦了,还要这样说话。老实说,我完全听不懂校长说什么,我是一句也听不懂。但是,那是一个环境,那是一颗心,那颗心是听不懂也是感受得到的。
树仁正名为大学的当晚,胡鸿烈、钟期荣夫妇像平时一样,坐到了电视机前,没人知道他们当时心里作何感想。在这一天,他们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们坚持弘扬中华文化的办学理念、强烈的爱国情怀,在回归后得到了香港特区政府的肯定。
胡鸿烈:我们办这个学校,就要树仁,就要培养这种精神。这个我们是做到了,到现在为止 是做到了。我可以讲,因为我们有着这个正确的办学目标,有我们的理想,我们树仁今天 才可以立足。这个是很宝贵的,我认为我们中国,非常宝贵的精神财富。所以当时我们叫树仁,名字就叫树仁。
责编:严晋